话山

为何还起念动心.

【光嬴/棋魂】夜访 08

  • 原著向续写



——八个小时

 

 

 

褚嬴生平第二次见到海。

 

是平静祥和的海。唯有快艇能划破碧蓝的海面,翻起的浪涌动着层层叠叠的夕阳,使人心波荡漾。

 

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海,看浪温和地撞上礁石,撞出雪白的浪花,再与无尽的海水融为一体。

  

时光忽然想起褚嬴与海的往事,有些担心地喊他名字。他声音轻轻的,海风一吹就飘起来,顺着无边的海面落到一千年前的褚嬴耳中。

 

褚嬴说他曾经也想与海融为一体。冰冷翻涌的浪在他脚下怒号,从深海席卷而来的风不停地呜咽。他看不见光,他想,光应该藏在混沌的海水里。

 

时光问他,后来呢。

 

他笑着,海面粼粼的波光在眼底浮动。他说,光真的在海里。

 

时光自以为褚嬴是在说他,悄悄凑过去吻他侧脸。他赖着脸皮说,“褚大人如今都会讲情话了。”褚嬴觉得不对,将刚刚的话细细想来,登时脸红,甩开袖子要走。

 

时光三两步追上去,倒应了褚嬴哼的那句“赖皮”。

 

月亮已经升起来,挂在天幕正中。时光为避开方绪一行人拉着褚嬴在环岛路上闲转。俞亮发来消息,叫他尽快回去参加聚会。见时光不回又补上一句,“不要失了礼数!”

  

时光看完将手机塞进兜里,心想比我小还天天教育人,你有礼数吗。不快转瞬即逝,他侧身笑嘻嘻拉过褚嬴的手,跟他信步闲聊。

 

一路都是时光在前面打草,褚嬴在后面紧紧跟着。他俩找了一块干净地坐下来,看这静谧的夜色。就着微弱的月光,在讨论眼前这礁石是被怎样的浪侵蚀成这副模样。

 

远处悬灯结彩的聚落点正热闹着。虽然距离三十分钟的脚程,但时光仿佛听见洪河拉着人划酒拳的声音。褚嬴碰了一下他的肩膀,“小光,你不去吗。”

 

他指的是方绪四十五大寿暨提快艇庆祝会。时光本想都是老相识,礼钱到了去不去都无所谓,但在众人威胁下还是不情不愿上了岛。

 

他挑了最偏的住处,太阳开始下沉时便找了借口溜号。旁人等夜幕降临,是为了宣泄放纵白天克制的种种,时光几乎虔诚地期盼天暗下来,为他盼求十年的情爱,为那个永远困在黑夜中找不到出口的人。

 

他甚至荒谬地想过,某天地球会停止自转,从此长夜永驻。但天光乍破晨光熹微时,他就会分外颓丧——这个世界总需要光的。草木要长成森林,海水要蒸腾成云朵。有光才有疏影绰绰暧昧的夜,才有褚嬴星星闪动的眼眸。

 

时光索性关了手机,跟褚嬴保证,“我不去。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。”见褚嬴抿着笑将信将疑地看他,坦白道,“我不喜欢那些。”

 

褚嬴戳穿他,“你以前最爱去生日会了。”

 

“那是以前。”他说完伸手握住褚嬴的手腕。海风咸湿,裹着潮热扑面而来,褚嬴的腕骨好似蒸出一层细密的汗。

 

接着两人都陷入沉默,时光很享受与褚嬴安静地坐在礁石上看海。海涌起的浪花还是千百年的那几朵,高悬的月也还是千百年前的那一轮。

 

褚嬴却顺着时光的话往下想。

 

他消失的十年,是从时光身体里剥离出去的十年。昔日少年如何出落成如今的身长玉立他不得而知,也无从得知了。

  

时光一如既往爱笑,仅仅是在他面前。他看电视时,时光会目不转睛看着他,嘴角浅浅勾着。或者是外出,时光牵着他的手在掌心里捏了又捏,跟他絮叨近来发生的小事,眼睫弯得好看。

 

但都不如以前笑得热烈。

 

有天时光坐在床上搂着他,褚嬴半跪在床沿,居高临下地望进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。漆黑的瞳似无底洞,他坠进去触不到底,但越深越荒凉,最后窥见时光那颗碎了又捏合的心。

 

他的小光如今对世事冷若冰霜,独独对他柔软依旧。褚嬴又自责起来,大抵是他的不告而别,也只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。

 

时光侧过身子替他挡呼啸的海风,还是噙着笑意看他。月悬在正中天,褚嬴许了时光牵手,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往回走。海岸的五彩灯一层层暗下去,游人也三两散,安静重归小岛。

 

回房后褚嬴仍不肯睡,要时光找来过去的棋局,他想看看。时光虽然照做,但言语有些吃味,“您是想看我的棋,还是想看看俞亮、方绪他们如今的棋力呀?”

 

褚嬴戳他额头,“小光,”时光不退反近,凑过来听见褚嬴说,“我自然最挂念你。”

 

时光不想让褚嬴看太多他初回棋坛下的棋,又拗不过褚嬴撒娇。咬着牙心一横,都翻出来给他看。

  

他当初下棋时倒没考虑这么多,只是有些棋想叛逆一把,偏不按着褚嬴的棋路,在棋盘上一味地横冲直撞,最后杀对方一个闷头。

 

说实话,是有私心的——总觉得如此糟践褚嬴的棋路,就算是飞升的棋神也忍不住天条天规下来骂他两句。可惜未等来棋神下凡,他先觉得愣头乱冲的棋确实没有美感,也就倦了,便规规矩矩下起来。

 

天可怜见。现在褚嬴离他一寸之遥,并且确实在皱着眉看他下过的每一步棋。褚嬴提笔批注,一直写到后半夜。

  

每一个字都清秀隽丽,时光却不敢看,只伸手揉了揉褚嬴眉心。美人抬眉,眼中全是悲怜。

  

时光着着实实被这眼神看得心颤,他的菩萨眼里好像含着一包泪,于是艰涩开口,“……怎么呢。”

 

褚嬴想跟他说说九年前他那些莽撞的落子,更稳妥的下法显而易见,却偏偏铤而走险。话在嘴边他又咽下,时光凑得更近,眼神直直地盯着他。

  

褚嬴有些发烫,一时不知是被时光赤裸地目光看的,还是被他温热的呼吸挠的。他又想问,为什么时光如今的棋稳重又肃杀,像是一位参透世事的老者,在方圆周旋中无欲无求。

 

直到时光轻轻吻上他,咬他的唇瓣、翘他的牙关,他彻底失了声。他在一次次气息交换中失了神,仓惶搂住时光的脖颈,他现在就在海里,时光是他唯一可攀附的浮木。

 

月亮移动引得潮涨潮落,海浪一次次扑向黢黑的礁石,狠狠撞上它,再碎成无数只晶莹的蝴蝶四下纷飞。

  

海本来没有声音,只有浪不知疲倦地翻涌着,它是冻不住的雪,散一地的月光,裹着咸湿叩人门扉。

 

褚嬴阖眼听风声不绝于耳,浪越攀越高,翻过礁石的顶,又直直落下去。时光摸着他的脊柱,一节又一节地摩挲,像在安抚这千年的傲骨,不该为他自责破碎。

  

褚嬴随浪向他唯一认得的海岸奔涌,他咬着牙脱离了海,时光正好起身开门,浪花就这么涌进来,闪耀成褚嬴脸上的泪。

 

他洇湿又干涩,疲惫又雀跃。

 

心跳得脱出胸膛,哑声道,“小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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